声韵芳华 | 第六期《留校工作》

发布时间:2025-04-20 供稿:厦门南洋职业学院 分享至:

留校工作

每次放假,车到徐州时都是天色已晚,鲁加升就在同学家里住上一宿,第二天才坐汽车回到鲁井崖。分产到户的鲁井崖一年比一年大有变化,人们经过短短的两三年就彻底解决了温饱问题,但与大城市相比,依然十分贫穷,大家固守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怡然自得,完全看不到外面世界的迅猛发展。鲁加升回到家里的首要大事就是将自己要好的几个同龄人约在一起,给他们讲世界格局,讲国家改革开放的政策,讲西安人的精神面貌和致富手段,他鼓励大家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,鼓励他们放手一搏来改变家庭境遇。他说:“机会要靠自己争取,只有到外面去,到大城市去,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。”在鲁加升的宣讲和劝说下,逐渐有人开始走出鲁井崖去打工,去做生意,出去的人赚了钱回来,大家受了启发,便都跃跃欲试。

鲁加升对弟弟妹妹们的关心从来没有减少过,他经常写信督促他们好好学习,假期就给他们分别辅导作业,因而,在弟弟妹妹们的心中,鲁加升甚至比父亲更加严厉。

鲁加升大四毕业的这年。大奶奶逐渐年迈,除了能自己做饭、做家务外,再也不能下地干活,鲁加升的父亲承担了赡养义务,对她和鲁加升的奶奶一样孝敬。姑姑初中毕业后,被时任生产队队长的父亲推荐为村里的通讯员,后又在父亲的帮助下,招工进了王集镇(苏塘乡后来并入王集镇)的轧花厂上班。鲁加升每次回家,除了要给奶奶和弟弟妹妹们买一包零食之外,还要特别给大奶奶带点心之类的东西看望她,还从西安买了一只暖水壶带给大奶奶。而令鲁加升尤其感动的是,每次去大奶奶家,他带的东西还没有拿出来,大奶奶就变着花样从柜子里翻出一大堆东西摆在他面前,那些东西都是姑姑回家的时候买给她的,她舍不得吃,一直留着,鲁加升知道,大奶奶是生怕他饿着。整个假期,他一有空就会去大奶奶家,陪她说话,给她讲外面的世界和自己的大学生活,大奶奶总是笑盈盈地听着,不住地说:“小毛出息了,小毛出息了。”大奶奶是那个时候为数不多的还叫她小毛的人。偶尔,他也会在大奶奶家住,时常想起小时候自己的孤独,他知道人到晚年的大奶奶也定如他小时候一样的孤独,他一直想着,等自己工作赚钱了,定要好好孝敬她老人家。然而,遗憾的是,他的心愿最终成了他一生的歉疚。

1983年7月,鲁加升以优异的成绩顺利毕业,按照当时国家对人才的需求和西工大往届毕业生的去向,鲁加升已做好准备去深山里三线航空工厂工作,后来却很意外地收到了留校的通知。鲁加升拍了一封电报给父亲将这一喜讯告诉了全家人。那一年,西工大学工口共留校6人,其他人都去了系里做辅导员,鲁加升被留在了学校团委。

1983年7月,22岁的鲁加升正式成为西北工业大学的一名教职工,进入学校团委宣传部工作。四年的班级团支部工作让他对团的工作了如指掌,因而一开始就驾轻就熟,并无障碍,但鲁加升没有因此而对自己有所放松。他坚持每天7点第一个去上班,打扫卫生、烧开水,学工处、团委4个办公室的活儿全都被他一人包揽了。当年10月,他参加了团委陕西省考察团在大西北考察了一个多月,增长了许多见识。第二年,他就被提拔为校团委副书记。不久,鲁加升因工作需要,被调到学生处,随后任副处长。1987年4月,26岁的鲁加升升任西北工业大学校团委书记,成为西工大当时最年轻的处级干部。

鲁加升的爱情是在大三那年遇到的。他去一个在西安的远房亲戚家吃饭,两人相遇,得知对方在外贸学校上学,与西北工业大学相距不远,随后便偶尔相见。鲁加升在爱情面前内敛而矜持,虽然心有萌动,但他始终没有学会表白。直至鲁加升留校的事儿定下来后,他们才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。

1985年,鲁加升如愿进入婚姻的殿堂。妻子毕业后进入陕西省外贸公司上班,婚后他们住在西北工业大学的学生宿舍楼里。两年后的腊月二十九日,即将临盆的妻子如往常一样去上班,下午下班骑自行车到西工大校门口,突然腹部疼痛难耐,那时候通信尚且困难,她无法及时通知鲁加升,路过的好心人将她送去了医院。鲁加升得到消息后匆匆赶去,除夕的那天晚上女儿出生,鲁加升在产房门外焦急地等待着,后来他才知道他在产房门前等待的时候,电视上也正在同步直播1987年春晚郭达主演的小品《产房门前》,同事们笑着说,那个小品就是专为他而演的。

由于工作的劳累和女儿出生带来的家庭操劳,鲁加升旧病复发。9月,他带领大学的新生前往华山脚下军训,因为秋雨连绵,鲁加升感冒发烧,肾炎复发,被连夜送往西安的医院,在医院住了一个月,虽然略有好转,但仍旧控制不住病情。三个月后,在妻子的细心照料和友人的帮助下,鲁加升得以康复。

家庭和睦、婚姻幸福、事业顺畅,这一切在别人要用半生孜孜以求,他只用了四年。人生前半场的胜利比他预期的来得更快、更高。然而,对于鲁加升来说,一帆风顺并不意味着成功,他心中始终有一团火焰,个人的升迁和荣耀只是自己头上的光环,而他背负着的却是一家人的希望,甚至是鲁井崖整个村庄的希望,尽管他一直努力着为家人、为鲁井崖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,但终究太过单薄,就像他帮助妹妹来西安学习裁缝一样,还是改变不了她学完后仍旧回到鲁井崖的结局。他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,反而因此对弟弟妹妹们心生歉疚,在内心深处,他总渴望着某种深刻的变化,但一时并无头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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